采访/潘宇波 编辑/龚荃宇
行业正处于寒冬，无论是Layer2还是资产上链又或是其他，链捕手（ID：iqklbs）希望从不同话题中寻找行业破局的方法。资产上链一直是区块链行业备受关注的话题，它不仅可以大幅提高资产流通效率，还能降低资产流通成本与管理难度，被不少业内人士视为区块链的3.0。
不过，由于资产上链在资产映射、资产评估、政策法规等方面存在诸多问题，真正实践的案例并不多。前段时间，哈希未来旗下专注海外房产上链的链宝屋引起了较多业内人士的关注，其首套上线的海外房产通证提前结束认购，为此链捕手找到创始人贾英昊进行了一次深度专访。本文涉及资产上链的本质与解决方案、公众认知误区以及哈希实践得出的经验心得。
哈希未来是一家深耕资产上链的公司，志在成为资产上链领航者，旗下主要产品有专注海外房产上链的链宝屋，以及专注游戏资产和游戏逻辑上链的哈希世界，目前已获得顺为资本、丹华资本等知名机构的多轮投资。
01
缘起与趋势
链捕手：了解到你是在清华读博期间休学创办哈希的，为什么如此笃信区块链？
贾英昊：对，当时我读博差不多就要完成了，论文也发了六七篇。之所以笃信区块链，主要有三方面原因。
首先，2016年当我在美国一家风投机构工作时就开始深度了解区块链了，当时百度、中金甲子等知名机构都投了Circle，我们就开始讨论为什么这家公司能拿到顶级机构的钱，我所在的机构也对区块链特别感兴趣，但老板们不是特别了解区块链，所以就安排我去做专项调研，研究得越久我就越喜欢区块链技术；
其次，受到像张首晟教授等行业前辈们的影响，自己更认真地思考了区块链从喜好到职业发展的可能性；最终，推动我下定决心的是2017年区块链的迅猛发展，这让我觉得时机已到。
链捕手：你在做区块链创业之前就创立了多个公司，这对创办哈希有什么帮助？
贾英昊：肯定是有帮助的，就像乔布斯所说，你经历的每一个点迟早都会连成一条线。我之前大致做过两类项目，一类项目是比较偏技术，这跟我之前学的工程专业有关，所以我做过像电动汽车的充电网络、算法优化、交通大数据等。
另一类直接面向客户，纯C端的教育项目，当时自己既负责教研又负责Marketing，半年我们就做到了数百万的营收，这个过程让我深有感触，做生意跟讲故事类型的创业不太一样，先学会赚钱很重要，这样也对用户和投资人更负责任。
如今区块链还处在早期阶段，当中不仅需要资本支持也需要有效的运营推广，所以过去的创业经历会让我不那么盲目地去做事，像最开始我们做游戏在两个月内就做到了近30万用户，融资也比较顺。
链捕手：你刚才说到融资，媒体报道你们半年完成了五轮融资，可以说融资能力很强了。
贾英昊：准确来说是三轮股权融资，另外战略合作的新加坡基金会也获得了两轮Token融资。我们没有1CO，而是获得了十多家全球顶级Token Found的投资。
一开始，也有人说给我们直接融两三万个以太坊，当时折合起来也有两个多亿了，但我们没有选择，还是觉得要尽量往合规方向去做。其实我们创始团队之前各自创业也都赚到过钱，而且大家都来自清华、新加坡国立大学等知名学府，没必要为了短期利益而影响声誉。
链捕手：那融资能力强算是你们的竞争优势吗？
贾英昊：如果从融资金融来看，相比那些1CO后一下就能拿到两三个亿的项目我们肯定比不过，但在区块链领域股权能融到A轮的不多。我们团队本身非常注重逻辑以及数据分析，股权投资人也更习惯从商业逻辑分析事情的靠谱性。像张首晟教授可能更多是看好我们的团队与方向，而随着我们跑出数据了，后面的投资人是可以根据数据做投资分析的。
我们在流量红利期率先推出移动端区块链游戏，通过道具上链模式快速获得数十万「小白流量」，再到行业下行期，通过实体资产上链变现流量服务产业场景，所以要说竞争优势应该战略研究能力加执行能力，我们能够顺应市场变化形式不断拓展商业版图。
链捕手：资产上链也是一个热门赛道，你们在业务上的布局逻辑是什么？
贾英昊：我们的定位非常明确，就是要做资产上链的领导者，如今我们从技术、标准、模块开发到最后运用的平台都已初步搭建完成。目前主要围绕跨国交易、数字经济两个趋势进行业务布局，在产品上分别对应专注海外房产上链的链宝屋，专注游戏资产和游戏逻辑上链的哈希世界。
另外，哈希也和今日美术馆合作成立了「今日未来Lab」，推进艺术品的上链，目前我们已签约了近200名艺术家，帮助他们发行数字资产。
链捕手：为什么你会觉得跨国交易与数字经济是趋势？
贾英昊：其实，资产上链就是解决确权与流通的问题。先说跨国交易，打一个不成熟的比喻，我们大致可以将国家看成一条大公链，上面跑的是美金或人民币，中间的企业与机构根据文化习俗、大公链的共识机制（法律）发行它的协议，比如企业经营章程、产品治理机制，那全球就有200多条公链。区块链是以数字形态出现天然具有跨国界流通的特征，200多条公链有的发展快，有的发展慢，所以跨国交易会先得到应用。
再看以数字经济为代表的增量市场，现如今区块链创业者不要一上来就挑战固有的共识与利益，而要找增量市场，然后再从增量市场反打到传统市场。传统商业对游戏道具、关系链、时间价值等都无法清楚定义、量化，而这些东西在区块链不管是非对称加密还是激励机制下能得到解决，它们将释放巨大的增量市场，当人们习惯数字经济的资产通证化时，我们再回来进攻存量市场。
这背后的逻辑跟支付宝当年崛起是一样的，如果支付宝一开始就想代替线下消费的支付场景，这是非常不靠谱的，它需要先去服务网购这一新业态，这也是传统银行提供不了的服务，所以支付宝当初就先解决了网购的交易服务，再反过来解决传统的支付问题，从而形成完整的商业帝国。区块链的发展也一样，可能它先在跨国贸易和数字经济中发展，然后慢慢渗透到各国法律和制度。
链捕手：非常赞同你的思路，现在存量市场利益太错综复杂了。你刚才还提到了链宝屋，看到你们对外介绍链宝屋时，直接将它介绍成是一张会员卡？
贾英昊：是的，它的模式就是一个可转让、可消费、可交易的会员卡，背后有真实的房产抵押，但它不是证券。用户购买了我们的会员卡后，可以使用我们在海外的房产，也可以持有会员卡并获得别人租用房产带来的收益，或者将会员卡直接交易卖给他人，获得差价收益。
相对于前段时间大热的STO而言，这种会员卡模式发行的门槛低、受众面广；相比股票背后复杂的资产和定价模型，我们的资产标准化程度更高，收益更加透明化，并且在股票市场大股东是可以收割中小股东的，而我们的方案能避免大股东作恶。
链捕手：目前链宝屋发展情况如何？
贾英昊：我们已在新加坡、泰国等地开展了房产上链，目前美国、英国、日本等地不少知名地产商都找我们探讨合作。
02
本质与误区
链捕手：你们在资产上链已经做了较多实践，而现在做资产上链的也有不少项目，那你认为目前大家对资产上链存在哪些误区？
贾英昊：有人说资产上链就是把资产份额化卖了，忽视了对当中经济激励模型、合规性的考虑；有的认为资产上链是信息上链，再加了一个时间戳，没有充分利用好区块链「价值」互联网的特点。其实资产上链的本质是共识上链，虽然讲共识有点虚，但真实情况就是这样，比如你拿自己的车上链，你对这车的所有权是有链下世界的法律共识支撑的，别人不能随意把你的车开走。
在链上世界共识的表现形态是完全不一样的，它遵从POW或其他算法机制，推崇Code is Law，通过社群承认和算法自动执行来保证共识。比如你在比特币上有一个记账，就相当你拥有一定数量的比特币，这是得到算法和社区承认的，是一个高性能自动化的逻辑。
那我们发现链上世界与链下世界中间的产权界定是有巨大差异的，核心就是产权共识的转移。我们之前做了一个和田玉上链的案例，为了实现产权共识的转移，还做了「见通证即付协议」，它类似新时代的电子化信托，资产上链表现为通证，见通证即付协议简单说就是谁持有产权通证，就有权利到实体资产的托管节点将资产拿走，和传统协议最大区别是「电子化存储形态」和「非特定对象的受益人」。
目前「见通证即付协议」这一新时代的电子化信托架构，正在香港法院经受大法官的评估和判决，验证它是否和传统纸板法律文书一样具备法律效益，如果判决成功就意味着链上与链下世界的共识转移是成立的。所以，我认为资产上链不是信息上链也不是资产分割卖，更多是权利义务和共识的上链。
链捕手：共识转移、上链的技术成本、良好的流通性等对实现资产上链的爆发都很重要吧？
贾英昊：对，但共识转移是最关键的一步，一旦这步解决了其他都不是问题。人类社会发展产权确认都是逐渐清晰的过程，英国的宪章运动、中国的家庭年产承包责任制等事件都是在生产工具上没有太多变化时宣布这是个人的了，原来的共识是大家吃大锅饭，所以动力不大，一旦产权清晰后大家的动力完全被带动起来了，一种新型的产权转移形式就能激发整个经济的活力。
链捕手：我们也接触了一些实体企业家，他们对区块链的热情还是有的，但根本原因是为了释放资产的流动性，而目前区块链的资产流动性还没起来，区块链需要价值资产，而价值资产现在可能不太需要区块链，这算当前的一个困局吗？
贾英昊：我觉得这个困局在于认知，不要将资产上链的流动性理解完全匹配交易，尤其是这个行情下，理解成一个更好的交易工具可能会比较好。现在链上的东西只能卖给玩区块链的人，放在一年前或许还能找到买家，毕竟一年前空气币都能找到，但现在行业不景气，所以仅仅是为了「出货」而上链是容易失望的。
另外，资产流动性好不好也要看资产本身，现在熊市中最好是你的资产本身就有对手方但交易成本高，比如过去你通过中间商进行交易，中间商会抽了一部分利润，但现在通过资产上链可以省去中间商，释放给买卖双方更多价值。
投资任何一种资产，都会有收益、风险和流动性三个主要评价指标，其中前两项是资产本质特征决定的，但流动性是区块链可以赋予各项资产的，就像比特币一样，所以我们认为资产上链的终极目标是「让资产流动起来」。
链捕手：看来有不少人对区块链提供的交易流动性存在理解误区。
贾英昊：对，大家将区块链神化了。目前上链也是无法判断东西是不是好的，比如你卖给我一套150万美金的房子，然而它实际上只值50万美金，这个信息跟你是否将房产证上链没有任何关系，因为这个资产的风险原本就存在。再比如，链下世界的法律体系下也会出现贷款一物多抵的情况，我们不能奢求将它简单上链就能解决双花问题，这些问题不是资产上链能解决的。
链捕手：资产上链容易出现链上资产信息老旧的问题，目前是如何解决链上和链下信息的同步问题？
贾英昊：这个问题能解决，但从成本上来看目前不能过度优化，终极解决方案是资产装上一套IOT设备，但它目前有代替方案，比如我们提供节点通证模式，可以通过增加证明节点来实现，但这不是技术上的多节点而是权属上的多个节点。以房子为例，房产管理公司可以作为节点对房子进行更新，并且先设置奖励机制，当房产公司更新完房子信息后可以给予一定的回报。
03
竞争与经营
链捕手：不少业内人士都期待资产上链的发展能带动全行业，那资产上链到底发展如何了？
贾英昊：不能说如火如荼，但从进展上来看还是非常快的，多点开花。目前大家对资产上链的探索分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两种推动方式：
一方面，像前段时间大家热炒的STO，其实是在自上而下去通过豁免条款实现资产证券化形式的上链，有人觉得没必要，明明可以发行证券为何要发行STO？我不这么认为，因为它一旦发行之后，先让产权归属在链上与链下的共识打通了，往后在它基础上可以做抵押、拆分、定时自动流转等等。另一方面就像我们做的「见通证即付协议」，就是自下而上地在探索基于传统的信托制度如何实现区块链的电子化改造。
当然，在自上而下方面，我们已经跟工信部还有国际二维码研究中心建立了合作，也在帮助一些积极探索数字经济的国家去制定相应的政策法规，比如跟老挝、柬埔寨等主权数字资产交易所也达成了合作。
链捕手：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两种探索路径的核心是什么？
贾英昊：自上而下就打的是政府关系靠游说能力，自下而上就是得激发参与节点的动力，设计好利益激励模式，然后简洁快速地去让他们用起来。其实资产上链到最后是比拼系统能力，它不是单纯技术的事，也不是产品的事，所以目前来看这两种方式你都要有才行。
链捕手：你16年就接触区块链了，如今来看有哪些是出乎你意料之外的？
贾英昊：我觉得行业整体发展比我预想的要快，即便进入到熊市，整体发展速度也是远超其它行业的。回过头来看1CO这波，我会觉得是被资本带跑偏了，理论上资本应该要配置在最有价值的资产上。
热钱多，人才少，二级市场的快速流动进一步加剧了泡沫的膨胀，资本狂欢过后，一地鸡毛，机构和散户上百亿的资金，最终能有多少投入到真正踏实做事团队中？从外界整体来看，白花花的银子流入换来的是不成形的产品、失望的用户和名不副实的种种宣传稿和PR活动，投资人们只能选择骂一句「币圈链圈都是骗子」掩面而去，种种情形让人心痛。
链捕手：我们也接触到一些实体公司，发现他们缺的可不止是技术还有业务场景，而且现在企业在大环境不好的情况下对技术投入非常谨慎，这会提高你们做业务的难度吧？
贾英昊：会有难度，不像之前的币改、链改，企业不管有没有逻辑都来了，现在肯定不是那样了，所以我们现在尽可能要找对区块链有一定了解的企业，以减少中间的教育成本，比如我们现在接触的两家上市公司，他们都有自己的区块链部门。
我们之前也接触过一家新三板的营销公司，负责人对区块链不太了解，这就要你反复去跟人家讲怎样帮他赚钱，一定得把逻辑说明白，只有如此别人才有可能尝试。
链捕手：最近在思考什么样的问题？
贾英昊：产业终局和行进路线的问题。过去一年我们非常深刻体会到了产业路径和终局之间的夹角，比如资本和项目方就存在夹角，别人的认知跟你有信息差，那如何把这些东西传递给他，获取更多资源的支持，这是你行进路线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夹角；再比如像团队内部的夹角，在牛市的时候很多人都愿意来，而现在进入熊市有些人觉得行业会不行所以选择离开，人群的热情像潮涨潮落，变化速度很快。这些夹角都是创业者需要提前考虑的。
链捕手：过去有吃过什么亏吗？
贾英昊：我们是做技术的，但这个市场跟金融和人性高度结合而且行业鱼龙混杂，对合作方也需要仔细甄别。我们吃过合作对象不靠谱的亏，在产品、宣传上出过纰漏，也被一些团队碰过瓷。同时，我们对行业涨落的大势，也有过一些认知偏差，没想到熊市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所以造成了人力与物力的一些损失。但我相信正因为有之前的教训，你才能走得更远。
链捕手：现在做区块链什么感受？
贾英昊：多一些耐心，多一些研究，不期速成，日拱一卒。
